怎奈此身非我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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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听周灏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史上倒是确有周澍私藏敌族之后被太祖发现一事。
据载,齐族之首齐昭之子惨遭灭族之后被周澍带回幡宁在自己府上养了三年。不幸事情败露,周澍便奉太祖之命亲手诛杀。
即便彼时我读到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但也无法淡化周澍和太祖这对父子产生的心理隔阂愈来愈深的事实。
若周澍藏的是旁的什么敌族倒还好说,可偏就是同自己被污蔑的身世相勾连的齐家幼子。任谁听去了都不免关照别有用心。
术朝民风剽悍不拘小节。周钧手底下的不少开国功臣便是一些敌族战败归降决心为其效力的。所以窝藏仇敌之后一事可大可小,若那齐家幼子有意臣服,莫说洗清周澍嫌疑,甚至保全自己一命倒也未尝不可。
“你说,”一旁周灏打断了我的思路,“这事儿要是被父皇发现了,周澍不就直接玩完了吗?”
他看起来并没有我预想中的幸灾乐祸,甚至有些忧虑,仿佛真的在设身处地为周澍的处境着想一般。
说实话我非常不相信。
周澍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就显着你了吗?
敲锣打鼓庆祝还来不及呢,怎么就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压下了自心底升腾起的鄙夷之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冷静:“二殿下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陛下?”
周灏白了我一眼:“哪里还用得着我说?苏将军自己没张嘴吗?”
他若有似无叹一口气:“苏将军自追击残兵败将至西南关卡之后便一直镇守边疆未归。即便他刻意避开此事不谈,父皇若心有顾忌,早晚会问上一嘴当年那一战齐家到底清理干净了没有。只要父皇心里惦记着这茬,老大落网是迟早的事儿。”
气氛静默了一阵儿,周灏又道:“平常你同老大走得近,这两日往他府上送个信儿,叫他行事多提防着些,好生想想后路吧。”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第二日早朝,事情已在朝内传开了。
周钧扶额闭眼坐于上座,周澍端端正正跪在殿中央,分列两旁的朝臣偶尔低声絮叨几句,殿内氛围肃穆又怪异。
周钧有意无意清了清嗓子,这回底下絮叨声也没了。连稍重的呼吸听起来都像是噪音。
我分明看见太祖抬眸朝殿内一名武将看了一眼,那人便立即上前奏禀道:“陛下,老臣认为,周澍殿下一时糊涂动了恻隐之心留下那孩童一命无可厚非。但此人毕竟是同我大术有血海深仇的齐家之后,况且三年已过若仍无心归降,理当……斩草除根。”
周钧点了点头,那位将军便自觉退下了。
周钧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话语带了丝捉摸不清的意味:“我儿觉得呢?”
殿内众人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了周澍身上。
一如既往的,周澍脸上没什么过分明显的情绪。看起来很乖顺,却又像在无声地抵抗什么。他好似永远都这般淡薄,淡薄得比来自于千年之后的我更像一个局外人。
他道:“儿臣认为苏将军言之有理。儿臣隐瞒父皇私自窝藏敌族,罪该万死。”
周澍极应景地一叩首,再起身时又道:“但过几日便是我朝秋宴。彼时尚要祭天酬神,现下若生杀戮怕是不妥。待秋宴结束,儿臣定亲手斩下那仇敌之子的首级……”
退了朝,众臣在殿外三三两两散开。
周钧言今日要特地同苏将军共用午膳,打发我们四个各自回府。
旁的日子周澍必定是先一步早早离开了。绝不可能慢慢悠悠同周灏周瀚一道离宫。
虽然足够凑桌麻将,但路上四个人却一句话没有说。
拐过了一道宫墙,往来几乎没什么宫人。
没有任何征兆地,周澍回过身猛地揪过身后一步开外的周灏衣领,不由分说将整个人掼到宫墙上死死按住。他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周身有股跟太祖一脉相承的,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又是你。”
我从未在一向淡泊沉静的周澍脸上见过那样的神情。原始兽性未加掩饰的暴虐狠厉,仿佛要将手下人揉烂捏碎。
周灏大概也懵了。
缓了半晌才愤愤地把抓着自己衣襟的手甩开,又毫不示软地骂回去:“你疯了吗?!不是我!”
眼看二人僵持不下就差动手,我和周瀚再怎么惊异讶然也该反应过来了。
太宗率先去拉开周灏,小心劝说着自始至终坚定的盟友。
我无奈只好挡在周澍跟前。也顾不上来到这里好些天却几乎没什么交集,只想用最为直接的话语安抚他的情绪:“大哥!大哥你冷静点!这次真的不是他。苏将军昨日刚从边疆归来不知道幡宁是何情况,定然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周澍却丝毫不为所动。我又规劝道:“大哥你若当真不想杀齐家那个孩子,我们或可劝他归降为大术所用,以保他性命。”
这次周澍确实冷静了下来。
但很明显并不是被我劝好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清澈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感。陌生、心酸,或许还有失望。
可终究他什么也没说,略过我,顾自走了。
然后我明白,我大概是说错了话。
人影远去,周灏整理着被扯歪的衣领,嘴里仍在骂骂咧咧。
我察觉一旁周瀚暗暗瞧了我几眼,有些欲言又止。我抬眸看他,目光一对,他有些踌躇,道:“四弟,你不该说大哥不想杀那个遗留在世的仇家幼子。”
老二愤愤接话:“这有什么不该说的?我看他就是不忍心杀,估计是养三年养出了感情。”
周瀚沉吟片刻,大抵是在思量这些话得不得体:“大哥若表现出了不愿,那便证明他对自己的身世,抑或可以说对周家……有二心。”
太宗之所以为太宗,心思之缜密果真令人叹服。
周灏却不明所以又道:“那他之前把人圈养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好三弟接了话,却不想再进一步阐释,只有一句:“那不一样。”
大抵是不希望这位神经大条继续追问,周瀚话锋一转对我道:“话说四弟,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可还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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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多日不见,三哥这爱关心人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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